2024年5月2日

新疆:艾滋母亲血泪托孤

  • 天山网
  • chain2012
  • 2010-03-29 00:00:00

3月26日上午,当新疆天网家园公益群的网友将募捐的400元生活费送到秦怡(化名)家的时候,秦怡正在拆家里的一张床,秦怡说有位收废品的大姐愿意出5元钱收购。床只拆了一半,秦怡已是满头大汗,气喘吁吁。见来了客人,秦怡忙用抹布将拆剩下的半边床擦了擦,招呼大家坐,嘴里一直念叨着“放心坐,我都擦干净了”。屋子里,满是消毒水的味道。

凌乱的客厅里,一张志愿者捐献的学生书桌是家里最好的家具,桌子上摆着她和儿子小斌的照片。窗台的电话旁,一张卡片上写着志愿者Yuki的电话号码,秦怡已经不记得给儿子叮嘱过多少次,“如果哪一天我走了,你就给这位阿姨打电话,他们会帮助你们的。”

五年前,艾滋病带走了小斌的父亲,如今,秦怡的生命也走进了倒计时,而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,就是儿子小斌。

天山网讯(记者张福军报道)

“我怎么会得这种病?”

1997年,29岁的秦怡认识了从湖北来新疆打工的丈夫大明。四年后。秦怡和大明结婚组成了一个家庭。

结婚后秦怡一心想要孩子,但却一直没有怀孕。那时秦怡已经辞去了原来的工作,和大明一起做起了生意,但做什么赔什么,生活一直比较艰难,也就一直没有去医院检查。有时两人也想着不要孩子了,年龄大了,生活又如此窘迫,有了孩子生活可能会更加艰难。

然而,2003年下半年的一天,秦怡突然感到身体不适,去医院检查后被确诊为怀孕,得知此消息后,夫妻两人欣喜若狂。

做了母亲的秦怡幸福地计划着自己的未来:继续做点小生意,生孩子后买个属于自己的房子……

由于经济窘迫,直到怀孕7个月时,秦怡才去了新疆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做了全面的孕期检查。

2004年3月4日上午,秦怡永远忘不了那一天,医院通知她去拿检查结果。到了医院,医生将她一个人叫到办公室,指着化验单上的HIV化验结果说:HIV阳性。

啥意思,是癌症吗?看着医生严肃的表情,秦怡的心咯噔一下。

是艾滋病,医生冷静地说。

“什么,艾滋病?这是那些坏女人才会得的病,自己怎么可能会得这种病,不可能。”秦怡觉得天快要塌了。

后来,夫妻两人一同去疾控中心做了复查,检查结果显示,夫妻两人的HIV都显示为阳性。“怎么会得这种病?”情绪有点失控的秦怡问医生。

做检查的医生抬了抬头,问站在秦怡身后的大明,你是不是吸过毒?大明轻轻地点了点头。原来丈夫有着十多年的吸毒史,注射吸毒时感染了艾滋病。那一刻,秦怡突然觉得丈夫变得那么陌生,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,她竟然没有发现丈夫是一个瘾君子。

“离我远点,你那么脏”

说起丈夫时,秦怡的表情显得很平静,像是在说别人的事。秦怡说,流的泪太多了,已经没有泪了。

因为感染艾滋病,秦怡想过放弃孩子,也想过放弃自己的生命。那时她天天以泪洗面,不吃不喝。后来得知可以通过母婴阻断技术防止孩子感染艾滋病,在丈夫的哀求下,秦怡去了妇幼保健院,做了母婴阻断。

2004年5月11日,孩子通过剖腹产手术出生了,HIV检测为阴性,母婴阻断成功,孩子健康。

而这时,丈夫大明的艾滋病症状已经非常明显,抵抗力非常弱,经常生病,腰都直不起来。幸福,离这个家庭正渐行渐远。

2005年冬天,大明的病越来越严重。一天,大明说要回湖北老家看看,秦怡因要在家照顾孩子不能随行。大明走的那天,她亲自将大明送上了火车。然而,这一去,竟是永诀。

大明回家仅半个月,婆家的人就打来电话说他走了。他们在电话里对秦怡说,大明死了,你想改嫁就改嫁吧,你和孩子以后跟我们没有关系了。随后电话就挂断了。

茫然中,秦怡把自己的遭遇告诉姐姐,没想到,姐姐听完秦怡的诉说后后说:“谁让你当初嫁给他的,以后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吧。”说完扭头就走了,再次见面,已是在父母的坟前。相对的姐妹俩没说一句话,姐姐警惕地与她保持着距离。从墓地离开时,看到姐姐差点摔倒,她上前扶了一下,姐姐却赶紧甩开了她的手。

“你离我远点,你那么脏。”

“这样不会传染的,我学习过了。”

“没这么简单。”

这是记忆中秦怡姐姐对她说得最后一句话。

对于家人的态度,秦怡说自己能理解。“如今的家里,电视是他们凑钱给我买的,还帮我装了部电话,帮我交电话费。如果哪一天我死了,他们也能知道。”丈夫走了,和姐姐也断绝了来往,秦怡没有了家。

“没有儿子,我就走了”

丈夫走后,为了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,秦怡搬离了原来的家,借住在朋友的房子里。身体不好,又无法出去工作,母子俩只能靠低保金生活。

每年,秦怡都会带着儿子去做检测,每一次,儿子的体检结果都显示为健康。

妇幼保健院专家告诉秦怡,只要后天不被感染,孩子一定会健康长大。

每次听到这样的话,秦怡就被幸福笼罩着,但是回到家里,秦怡又没有了目标,一个生命进入倒计时的人,该如何将孩子养大。

秦怡说,有一次,自己病了,家里却连一分钱都拿不出来,绝望之中,她打开煤气罐想带着儿子离开这个世界。

后来是儿子将房间的门打开,闻到煤气味的邻居赶了过来……

“是儿子救了我,没有他,也许我就走了。”秦怡总是重复这句话。

秦怡说和她一起接受治疗的很多艾滋病病友都先后离开了这个世界,而她的身体状况一直还不错,“能活这么久,还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儿子,上天已经对我不薄,我不会再做那些傻事了。”

和电影《长江七号》里周星驰饰演的父亲一样,秦怡总是能从垃圾堆里捡到一些别人丢弃的玩具,然后像男人一样将它们修好,消毒后送给儿子。好心人送给秦怡的营养品,秦怡总是留给儿子吃。一袋牛奶,秦怡总是将牛奶给儿子喝,将空袋子再用开水涮一涮,自己喝。

在志愿者赠送的一套学生桌椅的椅子上放着一个干净的坐垫,秦怡说那是自己捡来洗干净后送给儿子的。小斌很喜欢这套桌椅,甚至不愿意让母亲坐,害怕坐坏了。

每次做饭时,秦怡总是戴着手套,虽然知道日常的接触不会传染,但是她还是小心翼翼的。

“谁能收养我的儿子?”

2007年下半年,秦怡的CD4细胞值已到147(200以下属于中晚期艾滋病患者),一次小小的感冒就有可能让她倒下。

这时,秦怡不得不开始为儿子的未来着想:首先,天天跟她生活在一起,如果儿子身上有一个小伤口,就有感染的可能;其次她的时日已经不多,如果能找一个好的家庭收养儿子,自己也能放心走了。

2008年,秦怡通过广播表达了希望爱心人士领养孩子的心愿。

节目播出后,秦怡家的电话几乎被打爆,很多没有孩子的父母打来电话希望领养这个可爱的孩子。然而,当大家得知孩子的父母是艾滋病感染者后,又都没有了下文。

不少人来看望秦怡时表示,只要孩子没有艾滋病就愿意收养他,但后来都不了了之。

后来,终于有一个家庭领走了小斌,可后来却发现登记的资料与实际情况不符,小斌差点被拐卖,后来通过派出所才把他找了回来。

小斌的资料一直放在民政局,却一直没有人愿意领养,而每年的12月1日艾滋病日,秦怡家依然热闹非凡。

在秦怡的家里,放着她与儿子与一些领导和艾滋病公益组织的合影,有与自治区、乌鲁木齐市领导的合影,也有与克林顿基金会工作人员的合影,还有与防艾形象大使蒋雯丽的合影……

每年的艾滋病日,总会有很多人关注秦怡母子,但是喧嚣过后,一切又回到了原点。儿子依旧和自己相依为命,依旧没有人愿意收养这个即将失去母亲的孩子。因为不少人有的,只是刹那间的善念,刹那间的善念,承担不起孩子的未来。

再过一个多月,小斌就6岁了。“他似乎已经知道我得了艾滋病,经常问我艾滋病是什么病,说自己长大了要当医生,给妈妈治病。”

小斌经常会问秦怡:“妈妈,我能不能长大了,妈妈我什么时候长大?”

秦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儿子,因为她知道自己等不到儿子长大的那一天。

志愿者Yuki说,小斌说一个很懂事的孩子,才上了四个月的学前班,就已经当上了班长。

听着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,秦怡满脸幸福。但秦怡还是一心想将孩子送出去,因为这个家,对孩子来说没有未来。

“小斌已经逐渐懂事,如果还不将他与现在的环境剥离,他就无法健康成长。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有人能收养这个孩子,那我就死都瞑目了。”

今年9月,小斌就要上学了。秦怡说,等孩子上学前,如果还没有人愿意收养这个孩子,她就会找个老师将孩子托付了,然后自己找份工作赚钱。当然,这些计划都是在她的身体不出状况的情况下。

志愿者Yuki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来秦怡的家了,每个月,她都会送来400元爱心网友的捐助款。最近还帮小斌联系了一家幼儿园,并交了半年的学费。

在网络上,Yuki将秦怡的遭遇编写成中英文两个版本的帖子,在全国各大网站的论坛上发布,希望能有好心人收养这个孩子。